陈处墨很喜欢拍别人的肩膀,表示善意或欣赏。但是这一次,他是自己作死,一脚踢到钢板上了。
白芷月自从懂事时候算起,还没有年轻男人敢这么轻薄自己的,急切间来不及细想,猛然出手。电石火花的一瞬间,陈处墨被白芷月一个精妙的擒拿和摔法轮翻在地,惨遭秒杀。
方芷寒心头也是一凛,还以为白芷月是燕王派来的杀手,上前一步,出手抓向白芷月的手腕。白芷月使出“分筋错骨”擒拿手法,两人过了一招,各自退了半步。
“这年轻人好厉害!”
一招之下,方芷寒知道这个白衣人武艺不凡。倘若他真的是冲着陈处墨来的,今日这场恶战,在所难免。两人旗鼓相当,没有数十个照面,只怕分不出胜负。
“保护县令,此人李某来对付!”
一个身形魁梧的虬髯汉子忽然从路旁一跃而出,出手攻击白芷月。白芷月本想拆招,这汉子武功实在太强,出拳威力惊人,震得自己手臂发麻,连连后退。
“李都头,不要动手,白兄弟是无意的!”
陈处墨躺在地上,顾不得疼痛,连声嚷道。
虬髯汉子冷哼一声,收起架势,没有继续追击。白芷月心头大骇:这个“李都头”武功之高,可谓惊世骇俗,陈处墨麾下果然藏龙卧虎。
这个虬髯汉子,自然就是两个月前被燕王的杀手追杀、被陈处墨收留的“李元芳”了。
陈处墨巧使妙计,伪造了李元芳的死亡,让燕王一伙放弃了对他的追杀。为保险起见,让李元芳留起了大胡子,在青牛县充当都头,除了巡捕盗贼,平日也帮着训练乡勇。
今日王刺史来兴师问罪,李元芳隐藏在暗处,保护陈处墨。没想到王刺史铩羽而归,陈县令却被这个白衣服的陌生人摔了一个跟斗。
“十三,不可动粗!”
林竹贤一个闪身,挡在白芷月身前。饶是他年纪不小,身手竟然十分灵活敏捷,看来也是个练家子。
“唉,白兄弟......这是何意?”陈处墨愁眉苦脸,四仰八叉躺在地上。
白芷月刚一出手,自己就后悔了:陈处墨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,动作粗鲁一些,也不能怪他。自己贸然出手,只能无端引起误会。
“呵呵,陈县令,实在抱歉啊。白某早就听过陈县令剿灭山贼的故事,很是钦佩,想考考你的武功。”白芷月脑筋一转,说了个谎话圆了过去。
“陈某的武功,能跟一个小喽啰打得一来一往。能剿灭山贼,靠的还是智谋。”陈处墨哼哼唧唧的说道。
“哼,智谋?就是喜欢耍小聪明罢了。”
方芷寒揶揄一声,伸手想把陈处墨拉起来,却看到白芷月先伸出了手,也就把手缩了回去。
李元芳一脸矜持,冷冷地站在一旁。
陈处墨抓住了白芷月的手,一个翻身跳了起来。他感觉这个“白十三”的手掌十分滑腻柔软,倒像是没有骨头一般,一点老茧都没有。
“陈县令,你当真不会武功?”白芷月问道。
陈处墨尴尬地点点头。
“既如此,飞天蜘蛛花冲这个采花贼,一定是夫人或这位李都头杀的吧?”白芷月笑嘻嘻地问道。
李元芳朗声说道:“陈县令早知道王刺史要捣鬼,特命我暗中监视。王刺史弄了一个死囚,冒充花冲,给王二顶罪,李某干脆去宰了真正的花冲,让王刺史自己打脸。”
白芷月心里暗自吃惊:李元芳这厮,高来高去,武艺超群,对陈处墨还如此忠心,难怪陈处墨会有恃无恐。
王刺史自以为得计,压根没把这个又臭又硬的小县令陈处墨放在眼里。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,都在陈处墨的掌控之中。
林竹贤眯着眼睛,看着李元芳,若有所思。
“陈县令啊,老朽在青州、幽州、并州一带往来,做点生意,倒是听说过一件关于燕王的事儿。”林竹贤说道。
“请讲。”陈处墨说道。
“唉,县令大人想必知道,守护大夏西北疆界的军队,名为西军。西军中最精锐的突击队之一,包括勇毅军、常胜军、骁果军。前些年来,燕王负责守卫大夏东北疆界,以手下缺人为由,从西军借来了骁果军这支部队,作为突击的箭头使用。”林竹贤捋着胡子,缓缓说道。
李元芳心头一震,目光闪烁。
“燕王这厮,皇帝也挺为难啊。给他兵多了,嫌他野心太大。给他兵少了,任凭疆界被打成筛子,就像死蛇一样不动弹。”陈处墨笑道。
“去年燕王带领一队骑兵,越境追击蛮族,轻敌冒进,被人家包围,若非骁果军拼死断后,早就丢掉性命了,可惜骁果军也几乎全灭。燕王恩将仇报,担心残存的骁果军成员说出自己指挥无方的真相,干脆就把吃败仗的锅儿扣到他们头上了。”林竹贤说道。
李元芳不动声色,双拳却握得紧紧的,手背上青筋绽起。
“林先生,您忽然说这段,是什么意思?”李元芳声音沙哑的问道。
“没什么,就是看李都头的身法和拳法,不像江湖的武艺,倒像是西军的战争功夫,因此多说了几句。”林竹贤笑道。
“呵呵,庙堂江湖,本就不远。人都是两只手两条腿,打斗的功夫自然有殊途同归的情况,不足为奇。”李元芳笑声干涩。
一瞬间,李元芳的周身奔涌着凌厉的杀气。
倘若眼前这一老一少,都是燕王的走狗,李元芳不介意杀人灭口,再次踏上逃亡的道路。
陈处墨眯着眼睛。他其实早就对李元芳“骁果军”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,此时由林竹贤一佐证,更是确凿无疑。
只不过,林竹贤到底是敌是友,还不太清楚。
这老家伙只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?抑或是燕王的走狗?天子的手下?
“老舅,燕王这个狗杂碎,祸害忠良,真是不像话。您说,天下这么多人都知道骁果军的冤枉,皇帝就不知道吗?”白芷月问道。
“唉,百姓有百姓的难处,天子有天子的苦衷。”林竹贤叹道。
听到两人的对话,陈处墨心头一片雪亮,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:这两位估计不会是燕王的走狗。

